2021年4月3日，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甘南縣查哈陽鄉(xiāng)14歲放羊少年趙兵，在諾敏河墜河后失蹤。為了尋找失蹤的趙兵，家人曾張貼尋人啟事、請搜救人員救援。兩個月后，趙兵的遺體在一處河汊邊被發(fā)現(xiàn)。
據(jù)上游新聞（報料郵箱：cnshangyou@163.com）此前報道，事發(fā)前，趙兵因遭遇8名同學(xué)的追打，為自救逃至諾敏河冰面，最終墜河后溺亡。
▲趙兵出事前的生活照。圖片來源/受訪者供圖
自趙兵出事之后，趙家父母再沒有睡過一個安穩(wěn)覺，始終生活在喪子陰影里。“小兵是個特別懂事的孩子，自從事發(fā)那天起，這個家就散了，趙兵父母的生活自小兵出事那一刻就停擺了。”趙兵的叔叔趙喜偉告訴記者。
趙東、趙麗夫妻均為農(nóng)民，家里并不富裕，但是卻其樂融融。他們唯一的兒子趙兵就讀于鄉(xiāng)中心學(xué)校，當時是一名初二學(xué)生。由于在鄉(xiāng)上學(xué)校讀書，所以趙兵平時在私人開設(shè)的宿舍內(nèi)住宿。
趙喜偉介紹，小兵出生于2007年，出事時只有14歲，個頭一米八左右。小兵性格溫和，話少但愛笑，笑起來會露出虎牙。他在江蘇經(jīng)商，常年不在老家，每次他從外地回老家，小兵都早早在路邊等候。每到放假，趙兵都會幫助家人干活、放羊。
2021年4月3日，清明時節(jié)，放假在家的趙兵起了個大早，吃過早飯，便出門放羊。然而這次外出，趙兵卻再也沒能回來。
“小兵失蹤后，我們找了67天。發(fā)現(xiàn)孩子可能落水后，就找了救援隊打撈，直到6月8日才找到他的遺體�！壁w喜偉說。此后，趙家人又經(jīng)過立案、訴訟等法律程序，案件一審開庭、處理趙兵后事、二審上訴等。
▲趙兵被追趕至諾敏河冰面上，隨后溺亡。圖片來源/受訪者供圖
今年3月1日，該案在甘南縣法院開庭審理。6月2日，甘南縣法院對該案宣判：認定8名侵害人中的5名被告（年滿14周歲），因犯故意殺人罪，分別獲3到4年有期徒刑。因為無法接受法院對相關(guān)人員的判決結(jié)果，趙兵父母已經(jīng)提起上訴。
對于失獨家庭來說，孩子是家庭的核心，孩子沒了意味著家也就散了。至今為止一年多時間，夫妻倆始終生活在喪子陰影里。
2022年6月，案件一審落槌后，在親屬哭泣聲中，趙兵的骨灰，被撒入靜靜流淌的諾敏河。
侄子趙兵出事后，在江蘇工作的趙喜偉往返兩地，處理相關(guān)事宜，一年多時間里，趙喜偉駕車往返蘇州與黑龍江15次以上。趙喜偉說：“哥嫂的生活自小兵出事那一刻就停擺了�！边@一年多，原本以務(wù)農(nóng)為生的哥嫂，現(xiàn)在已無心勞作。趙東為了排解心中痛苦與思念，經(jīng)常在兒子的學(xué)習桌上喝悶酒，每次夜里喝多了便放聲哀嚎�？匆娬煞蜻@樣，妻子趙麗也只能跟著流淚。夫妻二人因承受不住打擊，身體也徹底垮了，趙東迅速從190斤瘦到120斤，原本魁梧的身材如今變得瘦骨伶仃。趙兵的爺爺不僅承受著孫子離世的痛苦，同時擔心兒子趙東喝醉酒做傻事，還要時刻看著他。趙兵的奶奶此前患過腦梗，每當看到趙兵生前的照片老人就禁不住淚流滿面，“沒想到孫子就這樣離開了人世間，他才14歲啊，我接受不了�！�
▲趙喜偉。圖片來源/受訪者供圖
趙喜偉告訴記者，目前全家人都在等待二審結(jié)果，希望能夠為趙兵討個公道，未來哥嫂也能夠重振精神繼續(xù)認真生活下去。
此前報道：
放羊少年被8名惡少追打墜河身亡5人僅被判刑3至4年
如果沒有一年多前的那場悲劇，此時的趙兵應(yīng)該參加了中考，繼續(xù)書寫他年輕的生命。
2021年4月3日，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甘南縣查哈陽鄉(xiāng)14歲初二男學(xué)生趙兵在諾敏河墜河后失蹤。兩個月后，趙兵的遺體在一處河汊邊被發(fā)現(xiàn)。
經(jīng)調(diào)查，趙兵失蹤前曾被其他8名孩子追打。今年6月2日，該案一審判決，案發(fā)當日，其中有5人參與毆打、辱罵恐嚇趙兵，還有多人共同圍追。為躲避毆打，趙兵走上結(jié)冰的河面后墜河。上述5人因犯故意殺人罪，分別被判處三年至四年三個月有期徒刑。
6月16日，趙兵的叔叔趙喜偉接受上游新聞（報料郵箱：cnshangyou@163.com）記者采訪時表示，一審法院判決量刑過輕，依法應(yīng)予從重判處。同時應(yīng)當追究另外3人的刑事責任。目前，家屬已提起上訴。
▲出事的趙兵只有14歲。 圖片來源/受訪者供圖
14歲男生放羊時失蹤
“如今家里再也不復(fù)往日歡聲笑語的氣氛，全家人始終不敢相信，趙兵再也回不來了。”趙喜偉說。
事情發(fā)生在一年多前。出事時趙兵14歲，是甘南縣查哈陽鄉(xiāng)中心學(xué)校一名初二的學(xué)生。2021年4月3日，放假在家的趙兵吃過早飯后早早出門放羊，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。家人介紹，趙兵十分聽話懂事，是個實心眼的孩子，從不惹事。每到放假，趙兵都會幫助家人干活、放羊。
四月的東北，天氣剛開始轉(zhuǎn)暖，冰雪開始融化，氣溫依然較低，白天氣溫大約在3℃左右。當日，趙兵身穿綠色軍大衣，帶上干糧和手機，與年長自己兩歲的堂哥趙訊一起去放羊。兄弟二人趕著200多只羊，向兩公里外一處常去的放羊地走去。這片放羊地臨近河灘，在播種季時，這里是一片水稻田。不遠處，就是甘南縣與內(nèi)蒙古自治區(qū)莫力達瓦旗的界河——諾敏河。
2021年4月3日中午，因羊群跑散，趙訊獨自一人去趕羊。當日13時29分左右，趙訊給趙兵打電話，但趙兵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。直至下午17時，趙訊仍未聯(lián)系到趙兵。趙訊便將羊全部趕回羊圈，將趙兵失去聯(lián)系的事情告訴了家人。家人們立即來到中午放羊的地方尋找，僅在諾敏河邊找到了趙兵放羊時所穿的綠色軍大衣。
據(jù)趙訊回憶，二人分別前，當?shù)亓韼酌猩耗吵�、張某�?人來找趙兵。期間魏某程、張某等人曾把趙兵撂倒，還想搶奪趙兵手中的充電寶，并用石塊打趙兵。幾名男生把趙兵撂倒后拳打腳踢，有人說“群摟他”。
趙訊離開找羊時，幾人已毆打結(jié)束，此后他獨自放羊時看到魏某程、張某等人離開，而此時趙兵的電話已經(jīng)無人接聽了。
事發(fā)當晚，趙訊曾給魏某程發(fā)信息詢問趙兵的下落，魏某程回答稱自己先走了，沒跟趙兵在一起。
▲趙兵墜河失蹤后，當?shù)卣M織打撈隊搜尋。 圖片來源/受訪者供圖
66天后河邊找到遺體
趙兵一夜未歸，第二天，家人又著急地四處尋找。2021年4月4日，在發(fā)現(xiàn)軍大衣附近的河邊，家人又找到了趙兵放羊時攜帶的充電寶。4月5日上午，在諾敏河邊另一處，趙兵的家人發(fā)現(xiàn)了他的手機，手機殼和里面夾著的一張50元現(xiàn)金不見了。當日下午，趙兵的家人到查哈陽鄉(xiāng)派出所報警。
為了尋找失蹤的趙兵，警方與趙兵家屬曾發(fā)布尋人啟事，尋人啟事顯示：“2021年4月3日13時許，甘南縣查哈陽鄉(xiāng)黎明村五屯村民趙兵，在查哈陽鄉(xiāng)黎明村五屯東南方向諾敏河冰面上落水，目前該人下落不明�！�
記者了解到，諾敏河在查哈陽鄉(xiāng)燈塔村北部入境，沿縣東部邊界經(jīng)查哈陽、平陽兩個鄉(xiāng)鎮(zhèn)，在平陽鎮(zhèn)永利村東南龍門口匯入嫩江。公開資料顯示，甘南縣境內(nèi)流域面積為243平方公里，流長54公里，多年平均徑流量0.15億立方米。據(jù)趙喜偉介紹，搜救人員曾使用聲吶等設(shè)備探過，諾敏河的河水大約7米深。
隨著調(diào)查深入，趙兵的家人發(fā)現(xiàn)，當日找趙兵的8人中，有人稱趙兵是落水了，然而在事發(fā)后并未如實告知趙的家人�！摆w兵墜河后，這幾人沒有呼救也沒有報警或告訴家長，耽誤了搜救時間。在事后多次詢問中，也始終稱均不知道趙兵去哪兒了�！壁w兵叔叔說。
在得知趙兵可能墜河失蹤后，他的家人便籌錢請打撈人員進行搜尋。四月底，當?shù)卣块T組織打撈隊伍繼續(xù)沿著諾敏河、嫩江進行搜尋。至6月8日中午，警方通知趙兵的父親趙喜東，在甘南縣東陽村諾敏河畔的一個河汊邊，找到了趙兵的遺體。距離趙兵失蹤已經(jīng)過去66天。
該案一審判決書顯示，2021年6月8日，被害人趙兵尸體在世南縣東陽鎮(zhèn)同盟村河流處被發(fā)現(xiàn)。同年7月12日，經(jīng)法醫(yī)鑒定：趙兵是由于生前溺水而死亡。同年7月23日，趙喜東接到甘南縣公安局發(fā)出的立案通知書，趙兵被故意傷害一案，經(jīng)審查認為符合刑事立案標準。
施暴者錄視頻取樂
事發(fā)當日，趙兵究竟遭遇了什么？
經(jīng)調(diào)查，趙兵失蹤前曾經(jīng)被8個孩子毆打、辱罵恐嚇，他們將趙兵追趕到諾敏河邊，并趕下水，還朝河里扔石頭。而在出事前，趙兵就曾長期遭受他們的霸凌。
據(jù)悉，魏某程、張某等幾人為甘南縣職教中心和查哈陽中心校的學(xué)生，幾人經(jīng)常一起玩耍。上述幾人多次對趙兵有拳打腳踢的行為，并以欺負趙兵取樂。查哈陽中心校另一名學(xué)生證實，上學(xué)時，魏某程總是與趙兵摔跤，下手沒輕重�！摆w兵整不過魏某程，魏某程總使喚趙兵�！彼f。
據(jù)幾人供述，他們此前曾在學(xué)校廁所、一家臺球廳內(nèi)等多個場所欺負過趙兵，就在出事前一周，趙兵曾被幾人欺負，還被魏某程扇了一巴掌。
8個人中的周某在訊問筆錄中稱有人提議找趙兵耍，“我也想和他們一起去找趙兵，一起去看熱鬧，收拾收拾趙兵取樂”，8個人就一起去了。2021年4月3日，事發(fā)當日，幾人吃飯時，魏某程與郝某提議去找趙兵“玩玩”，而目的就是欺負趙兵。找到趙兵后，幾人再次對他拳打腳踢。趙兵奮力掙脫后逃跑，魏某程等人對趙兵包抄追趕。當日12時50分許，趙兵逃跑至諾敏河邊，為躲避8人的追趕毆打，趙兵走上了已有融化跡象的冰面。魏某程、張某等人后趕到河邊，用言語、扔石塊方式要求趙兵返回。雙方對峙約20分鐘后，趙兵在尋找出路過程中，冰層裂開落入河中被沖走。在對峙期間，郝某、紀某等人還錄下了趙兵落水前后的共七段視頻，并發(fā)布到班級QQ群中。
判決書記錄了上述8人的供述。其中魏某程稱，覺得趙兵在學(xué)校時挺煩人、好欺負，就經(jīng)常欺負趙兵�！八耘c其說是找趙兵，其實就是要去欺負他。”
另外一名參與追趕的王某說，毆打趙兵的想法是幾人當中一名叫張某的人挑起來的，原意就是想欺負趙兵�！八麄兒髞硗婕毖哿司凸室獯蜈w兵，狠狠地打，還錄視頻給我們?nèi)罚覀冏返胶舆吅蟛桓彝嫔献��！?/span>
4月19日，警方詢問魏某程：“當時你們?yōu)槭裁匆秩啡プ汾w兵？”魏某程稱：“我們沒尋思他能往冰上跑�！�
據(jù)供述，在趙兵走上冰面后，曾在冰面上踩空，于是往回走。8人中的周某在走上冰面后，覺得有危險，返回時也曾踩空，兩只腳都掉到水里，褲子也被弄濕，他生氣地說：“等趙兵上來必須揍他�！彪S后幾人假意要扔掉趙兵的手機，要求他返回，趙兵拒絕，稱“回來你該打我了”。趙兵于是又走向冰面，但再度踩空，趴在冰面上，掙扎幾下后，逐漸沉入水中。
據(jù)了解，2021年4月5日下午，警察找到魏某程時，他才說出了趙兵落水的事。
▲5名被告分別被判處三年至四年三個月有期徒刑。圖片來源/判決書截圖
判刑過輕 家屬已經(jīng)提起上訴
今年3月1日，該案在甘南縣法院開庭審理。6月2日 ，甘南縣法院對該案進行宣判。
據(jù)判決書顯示，8人中的張某、魏某程等5人共同參與了毆打、辱罵恐嚇趙兵的行為，其中魏某程、王某、董某還實施了共同追逐行為，故五人應(yīng)成立故意殺人罪的共犯，且均為主犯。案發(fā)當日，魏某程、王某、董某等人共實施了六次毆打行為，其中周某六次均參與，郝某宇和紀某安參與了五次。
追趕趙兵的8人中，有3人因為年齡不滿14周歲，未被追究刑事責任。
上述5人因犯故意殺人罪，分別被判處三年至四年三個月有期徒刑。其中，魏某程不僅參與案發(fā)全過程，事后又與張某共同商議不報警、不告訴趙兵家長，指使銷毀視頻證據(jù)，定立攻守同盟。其所承擔的刑事責任為共犯中最重的，為四年三個月有期徒刑。
王某犯故意殺人罪，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十個月，董某犯故意殺人罪，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十個月，李某犯故意殺人罪，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，張某犯故意殺人罪，判處有期徒刑三年。
在民事賠償部分，法院判決賠償趙兵家屬喪葬費、精神損失費等各種費用共計3萬元。
6月14日，去世一年多的趙兵遺體被火化。6月16日，趙兵的叔叔趙喜偉接受上游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，對法院一審判決家屬并不認可。他認為，一審判決量刑過輕，依法應(yīng)予從重判處，同時應(yīng)當追究另外3人的刑事責任。
趙喜偉認為，本案中5人在案發(fā)后為隱瞞罪行，串通密謀，決定不報警、不告訴家長，銷毀視頻證據(jù)、解散QQ群，訂立攻守同盟。在警方盤問時編故事，不能供出他人。直至法庭審判階段仍拒絕認罪悔罪。
此外，趙喜偉認為，除上述5名被告人外，另外的郝某、周某、紀某三人在共同犯罪中同樣起到主要作用，更有郝某還起到領(lǐng)導(dǎo)作用。故意殺人罪的刑事責任年齡從已滿14周歲降至已滿12周歲，郝某、周某、紀某三人與另外五人共同造成被害人趙兵死亡的結(jié)果，應(yīng)當依法追究這三人的刑事責任。
目前，趙兵家屬已提起上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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