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復工、復產、復商的日益推進,越來越多的上海市民,走出小區(qū),回到工作崗位的意愿越來越強烈。
這是上;謴统B(tài)化的需要,是經濟亟待復蘇的需要,也是個人保障生活的需要。
但在近日,“新聞晨報·周到幫辦”接到不少市民求助,都集中在復工者出入小區(qū)的問題上。
有的小區(qū),已經復工的人員申請輪換想要回家的,卻被拒之門外;有的小區(qū),回家是可以回的,回了就不要再出去了;還有的小區(qū),想要出小區(qū)沒問題,但去復工了,就別再回來了。
雖然根據《上海市工業(yè)企業(yè)復工復產疫情防控指引(第二版)》,對復工人員回小區(qū)的已經做出了明確:封閉生產企業(yè)可以向所在區(qū)有關部門申請輪換已復工復產人員,相關人員可憑48小時核酸陰性證明,進小區(qū)前加測1次抗原,如陰性可回小區(qū)。
但上海人不是都知道,除了看上海發(fā)布,還要看居委會發(fā)布。
復工者進出的層層阻礙,無疑是上海復工復產道路上的堵點和絆腳石。但為何會出現越往下越層層加碼的現象?居委會或者其他小區(qū)自治組織,有沒有權力關上小區(qū)的大門?
類型一:出去了就不要回來
家住嘉定區(qū)馬陸鎮(zhèn)的彭女士日前向新聞晨報·周到幫辦反映:她的先生在安亭鎮(zhèn)某車企工作,從3月底便留守單位進行防疫相關工作,至今已離家近兩個月。5月14日左右,彭女士丈夫的公司告知其可以回家輪休,他當時致電所在居委,詢問返家所需證明,得到的回復是待馬陸鎮(zhèn)靜默期結束+公司出具的返回證明即可。
公司出具了5月16日以后的放行許可后,彭女士本人于5月17日前往居委會詢問時,居委會工作人員向她出示了復工人員返家所需的材料。
資料圖
如圖所示,上面一列針對的是黨政機關的復工人員,下面一列是企業(yè)單位的復工人員。我們注意到,相比黨政機關,企業(yè)復工人員返家所需滿足的條件更多,主要涉及的是區(qū)防控辦蓋章材料和復工證(輪換)。
“我當時就問,區(qū)防控辦的蓋章材料具體是什么內容?居委工作人員告訴我,就是一份情況說明,蓋上區(qū)防控辦的章。”彭女士回憶,“至于通過什么途徑聯系區(qū)防控辦?具體聯系防控辦的哪個部門?這些都沒法給我一個回答!彼诰W上搜到了區(qū)防控辦電話,但多次撥打始終無法接通。在撥打防控辦電話無果的情況下,她又嘗試撥打12345市民熱線,市民熱線的回復是,讓他們找公司協(xié)助解決。
“我老公的公司在安亭鎮(zhèn),他們已經出具了有安亭鎮(zhèn)蓋章的返回住地證明,也就是說安亭鎮(zhèn)是放行的,但是現在總不能讓安亭鎮(zhèn)要求馬陸鎮(zhèn)放人進去吧?”
5月22日,彭女士再次前往居委會!拔乙驗槁撓挡簧蠀^(qū)防控辦,想著已經過了幾天不知道政策會不會更新,也許已經不需要防控辦蓋章材料了?”但居委會再次向她強調,防控辦的證明是必須的。
記者隨后找到彭女士家所在居委溝通時,居委工作人員告知,小區(qū)之前有返家復工人員拿到過防控辦證明的先例。而當記者告知其上海市政府已有相關人員返家的明確政策時,該工作人員表示他們尚未接到上級通知。
“我們也不是想投訴,就是希望相關信息可以進行公示,讓我們有復工復產需求的居民清楚知道?”彭女士說,“我們也看到疫情期間居委工作的不易,但也希望他們能理解一個家庭正常的訴求!
還有的小區(qū),則明確規(guī)定不可返回小區(qū),比如在寶山區(qū)的乾溪一村,實行只出不進的政策,在外居民暫時(6月1日前)不可返回小區(qū)。除非是醫(yī)護人員、警察等一線防疫人員,方可每日往返。
類型二:回來了就不要出去
而在浦東新區(qū)的馨悅名邸和金色雅筑相對寬容一點。居民長期居家后可離開小區(qū),但離開小區(qū)后短期內不可再回;或長期離家后可返回小區(qū),但進入小區(qū)后短期內也不可再離開,無論居家還是返崗,均要原地觀察一段時間,不能短時間內頻繁進出小區(qū)。
無論離開還是返回小區(qū)均需持相應證件。離開小區(qū)時,居民需持單位證明、48小時核酸證明離開小區(qū)。在馨悅名邸,居民返回小區(qū)時,需提供單位證明,寫明閉環(huán)管理的時間地點、核酸抗原等情況,同時持48小時核酸證明,并在小區(qū)門口進行抗原自測,結果為陰性后,方可返回小區(qū),一旦返回則短期內不能再離開小區(qū)。馨悅名邸暫不接受從其他小區(qū)返回該小區(qū)的居民。金色雅筑可接受小區(qū)、企業(yè)等地返回的居民。同樣一旦返回則不能在短時間內離開小區(qū)。
馨悅名邸的居委工作人員告訴記者,目前離開小區(qū)的居民比返回小區(qū)的居民更多。從每日核酸或抗原人數來看,每日離開小區(qū)人數不等,對比5月1日與5月27日核酸/抗原人數數據,約有三十多名居民離開小區(qū),有的為返崗有的是返鄉(xiāng)。
在上述兩個小區(qū),醫(yī)護人員、警察等一線防疫人員可每日往返。居民如有就醫(yī)需求可以外出。
類型三:外地返滬人員被拒之門外
市民孫女士通過“新聞晨報·周到幫辦”反映,5月25日,六十多歲的媽媽從河北返滬,帶著兩個滿滿當當的大箱子,到達上海虹橋站后,乘坐出租車回到了位于寶山區(qū)淞南九村的家。到了小區(qū)門口,卻被保安攔下,孫女士的媽媽一下沒了方向。
人在浦東家中的孫女士,急忙撥通了淞南九村居委的電話,居委工作人員表示返滬未報備不讓進。孫女士反復交涉未果后,又詢問工作人員,“如果不讓老人回家,那老人住哪里呢?如果能幫忙聯系酒店,愿意自費居住!本游ぷ魅藛T除了告知孫女士老人不能進小區(qū),其他一概不知。
一個六十多歲的阿婆就這樣在小區(qū)門口等待、再等待,孫女士的媽媽無奈之下走去了小區(qū)附近的派出所尋求幫助。面對老人的無助,警察也只能安慰。此時,孫女士在浦東家中更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,尋求各個平臺的幫助。
孫女士的媽媽在派出所停留了一會后,再次回到了小區(qū)門口。一個六十多歲的阿婆決定“硬闖”回家,孫女士媽媽帶著兩個大行李箱直往小區(qū)里沖,保安則緊跟在后,勸說其先去居委。于是老人一來到居委就訴說著自己的委屈,居委工作人員讓老人先坐下,查看了老人的核酸報告、行程碼等,打了一些電話后,最終同意老人回家,并要求其居家五天健康管理。
雖然老人最終回到了家中,但讓孫女士非常氣憤的是,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在自家小區(qū)門門足足等了兩個多小時,期間居委工作人員根本沒到小區(qū)門口來詢問過任何情況,最終還是靠老人“硬闖”才回到了家中。為何進小區(qū)這么難?
人大代表觀點:防疫要與法治理念相結合
市人大代表,上海恒建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潘書鴻認為,現在防疫的過程中,小區(qū)與小區(qū),居委和居委會之間的操作手法和操作流程存在著差異,沒有統(tǒng)一的標準和規(guī)則,讓老百姓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。
“最近有市民通過各種途徑反映,他們要復工復產,向自己所住的小區(qū)居委會申請出門證。但是居委會說,出去以后就不能回來了,何時能回家?說要等到全市解封才能回來,建議他們住到工作單位去等等。然而,復工復產的市民所在單位也有防疫方面的工作要求,所在單位本身也有一些管理上的問題和沖突,不是說住就能住的,如果那這樣還怎么復工復產?”
潘書鴻介紹,按照地方組織法的規(guī)定,居委會是一個民間的自治組織,它的核心價值是民間依法自治,居委會是基于居民的授權開展服務管理小區(qū)的機構,不是行政機關。但在此次防疫過程中,居委會客觀上也存在一些政府的職能行為。那么,居委會在執(zhí)行政府職能行為的過程中,首先應當依法執(zhí)行操作,不能自行層層加碼!氨热鐓^(qū)里規(guī)定靜默期為3天,居委會出于防疫指標上的壓力,將小區(qū)靜默期延長到5天,那么多出來的2天就屬于自行加碼。”他舉例說。
而在防疫中,辛勤工作的“大白”們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,居民對他們的辛勤付出表示認可。但就“大白”本身組成的身份而言,又有著多重性,有的是警察,有的是居委干部或者政府職能部門的工作人員,有的是社區(qū)招募的志愿者或物業(yè)工作人員等。由于他們來自不同崗位、不同領域、不同部門,所以執(zhí)行防疫任務尺度時會有差別。“我認為,作為“大白”,要有法治理念和法治思維,還要懂依法治國的基本框架和思路,在執(zhí)行防疫任務時,要符合防疫管理者或服務者這個主體身份的形象。”潘書鴻說。
潘書鴻表示,在防疫的過程中,首先還是要有法治理念和法治思維!艾F在居委會的各種做法和規(guī)則,到底是基于什么依據,要給百姓一個明白,要賦予百姓基本的知情權,讓百姓配合居委會、配合基層部門把防疫工作做好、做實。如果百姓不知道疫情防疫過程中的具體標準或尺度,不給百姓應有的知情權,讓他們蒙在鼓里,就容易形成對立情緒和矛盾沖突!
資料圖
律師意見:居委無權自作主張,層層加碼
居委會是否有權制定小區(qū)的出入政策?上海市律師協(xié)會行政法業(yè)務研究委員會主任曹竹平告訴記者,嚴格意義上來說,防控政策應當由市政府來統(tǒng)一制定的,“這肯定不是居委會管的事情。居委會它是一個自治組織,它是根本沒有權力來做這些事情的,包括它的上一級街道(鎮(zhèn))政府也是沒有權力來制定這個政策的。”
曹竹平認為,當前,復工復產是疫情社會面平穩(wěn)后的頭等大事,管理上應當全市一盤棋!吧虾C刻斓陌l(fā)布會都有非常明確復工復產的要求,市里的政策其實已經非常細化了,要求保障復產人員能夠順利進出小區(qū),對于不同行業(yè)的人員也提出了不同的核酸抗原要求。在疫情使得經濟發(fā)展停滯的情況下,我們在復工復產的過程中,要防止基層行政機關、街道(鎮(zhèn))一級的政府及基層的居委甚至物業(yè)、業(yè)委會自作主張,層層加碼。否則不利于本市復工復產政策的落地和執(zhí)行。
曹竹平舉例說,之前,上海全域靜態(tài)管理的決定及有關要求都是由市級政府來發(fā)布決定的,它有市人大的授權,符合法律程序,F在上海仍在進行的三區(qū)管理也有明確的政策要求。在這個范圍里,街道(鎮(zhèn))和居委都不能再加碼了,比如設置“每天或每幾天里,每戶只有一人能出門”的規(guī)定,“每隔幾天,每家(或每棟樓、每層樓)可以派一個代表出門購物”的規(guī)定。
“當前,疫情已經在社會面已經得到了有效控制,并非兩個月前快速蔓延擴散的階段了?挂卟皇悄康,清零本身也不是目的,只是一種手段?挂叩母灸康倪是要讓廣大居民回歸正常生活、享受到來之不易的抗疫成果;鶎咏M織在市政府規(guī)定的基礎上層層加碼,會削弱老百姓對居委會的信賴,不利于疫情之后居民工作的開展!辈苤衿饺缡钦f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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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大學生返鄉(xiāng):被接回隔離酒店10分鐘后 連做4次核酸
在老家隔離酒店的第一天,兩個半月沒喝奶茶的我,報復性地點了三杯奶茶。
文 | 王仲昀
在過去的兩個多月里,大多上海高校學生經歷了求學中持續(xù)最久的“封!鄙睢I险n、講座和實習,紛紛改為線上進行。
近幾天,一些大學生陸續(xù)在學校的支持和安排下離校返鄉(xiāng)。搶票,找車,回家成為很多學生最近一周生活中唯一的大事。
《新民周刊》記者采訪了多名高校學生(均為化名)。在采訪中,年輕人們對于“回家”的執(zhí)念是相似的。直到坐上車的那一秒,他們的心才終于安定下來。
以下是他們的自述:
照片由受訪大學生提供
01講述人:甜筒,大三
回家的高鐵上,出現確診病例
5月17號,當我得知學校會安排班車送返鄉(xiāng)學生去車站時,心里一塊石頭終于落下了。
第二天下午,我在12306上搶到了22號回家的高鐵票。之后就是跟老家報備,辦離校手續(xù),做核酸,等待回家的日子到來。
我搶到5月22號上午8點33分的高鐵票,從上海虹橋出發(fā),終點站天津。我的老家是山東淄博,所以在濟南下車。
那班高鐵檢票非常非常早,平時應該不太可能。我7點20就檢票上車,坐上車之后,我想這也太早了點,還有一個多小時才發(fā)車。坐在車上發(fā)呆時,我了解到有人6點40就上車了。
據說是因為最近虹橋火車站人比較多,為了疫情防控,減少人流在某一個時間點的聚集,所以把檢票時間分散了。
22號下午1點,高鐵到達濟南西站。我們這趟車,在濟南下車的人特別多,大概有幾百人。下車后,大家被帶到一個地下通道。在地下通道等待將近一小時后,我被帶到了出站口。老家防疫辦的人來認領我,叫到了我的名字,把我接到了轉運車。
甜筒老家的轉運車
轉運大巴用了一個多小時,把我們從濟南送回了淄博的集中隔離酒店。酒店條件很好,而且免費,一日三餐也有人送來。酒店供應的晚飯,飯量巨大,覺得這下是真的從南方回到北方了,真的感覺回家了。
從我決定回家,搶票,直到這里,似乎一切都很順利。沒想到刺激的事情都在后面。
在我進到房間,放下行李,10分鐘不到,就有人來做核酸。他一次性給我做了4次核酸,咽拭子兩次,鼻拭子兩次,而且還是左右鼻孔都做,太酸爽。
第二天上午,我開始陸續(xù)接到濟南各個部門的防疫工作電話。前面一些電話都沒太在意,直到23號晚上8點多,接到濟南公安疫情防控熱線,我突然被告知:昨天回家的高鐵上,有人確診了。
電話那頭問道:“你是哪節(jié)車廂?幾號座位?”
“我在6車廂。座位18C!
“是這樣的,昨天你們那班車,4車廂有人確診。你們可能會被認定為密接。具體的話,還是要看防疫部門的判定。如果認定是密接,過后隔離政策也可能會變,一切等后續(xù)通知吧!闭f完那邊就掛了電話。
接到這個電話,一開始覺得真倒霉,原本只是7天集中隔離,現在可能要因為密接變成14天了。這種延期的感覺,又讓我想到在學校的經歷。
接著開始后怕。因為我那班車,基本上坐滿了,人流量和春運一樣。我又在途中摘下口罩短暫地吃過飯,所以怕自己有事。
沒想到,24號一覺醒來,可能是密接的我,在隔離酒店發(fā)燒了。隔離沒什么,密接也還好,可是當“隔離+密接+發(fā)燒”一塊出現,還挺嚇人的。
24號上午,測體溫37度,我以為是剛起床,睡覺睡得太熱。下午有隔離點的負責人打電話問我們,要不要喝中藥沖劑,以及體溫多少。接電話前,我剛剛量過體溫,已經37.5度了。對方聽說我發(fā)燒了,馬上在電話里說:“我給你上報,你別緊張,把衣服換好,不要穿裙子,穿褲子,不用收拾東西!
不到10分鐘,有醫(yī)務人員上門,給了我一套防護服,帶我坐救護車去定點醫(yī)院。之前告訴我別收拾,所以我啥都沒帶,充電器都沒帶。我自己也以為采個血,就會讓我回酒店。
坐上救護車后,車上有兩個護士,一個醫(yī)生。他們一路上問我情況,做一些記錄。比如打沒打疫苗,學校之前有沒有疫情,以及回家路上的情況。
他們問我最近做核酸的情況。我跟他們說,封校差不多70天,做了60多次核酸。聽到這里,對面那個拿筆記錄的護士愣住了,她問我:“你嗓子還好嗎?”
接著我被轉運到老家當地一家定點醫(yī)院。晚上8點多,有人敲窗戶,醫(yī)生站在窗外,給我做了核酸。核酸結果是陰性,最終證明是虛驚一場,我只是回家這幾天精神起伏比較大,可能路上或者在酒店著涼、發(fā)燒。
甜筒在隔離病房
今天(5月25日),是我21歲的生日。昨天上午我在隔離酒店,拿出一條裙子,熨燙平整,準備今天穿上。我想雖然不能出去,至少在隔離時也要打扮漂亮,在生日這天有個好心情。
現在我在隔離病房,只有一部手機。讓我感動的是,下午護士姐姐居然給我送來了一個小蛋糕。真是一個難忘的生日。
02講述人:小黃鴨,研一
車站排隊,比春運“壯觀”
5月17號,我的輔導員告訴學生們:可以離;丶。
我今年研究生一年級。2月底開學時,我的計劃是放暑假后留在上海,找一份實習,一邊工作,一邊玩一玩。
開學沒多久,就開始了封校。一封就是70多天,大部分的時間,我和室友四人,活動的空間就是小小的宿舍。我們相處得還算愉快,但不是每個寢室都能做到。
女生們的心思可能更敏感,這段時間無論是同學群,還是樓棟群,感覺大家的脾氣都變大了,以前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,都會讓人變得激動。我平時也喜歡出去玩,所以兩個多月不能出門,真的很難受。
經歷過這些,我覺得身心俱疲,所以決定回家。20號前后,“回家”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。吃飯時想搶票,睡覺時也想,做什么都會想。
除了回家的車票,現在返鄉(xiāng)還要有48小時核酸。好在學校為我們提供的保障很到位,只要申請,理論上我們學生每天都可以做核酸。
學校也為學生提供了直達上海各火車站和機場的班車,這樣我們也不用擔心去找“天價”私家車送我們去車站。
不過我回家的高鐵在上海站,學校班車大部分去虹橋站,去上海站的只有每天早上6點那一班。
那天早上6點,班車準時從學校開出。大巴開上高架,看不到其他車,外面的世界特別安靜。平?赡40分鐘的車程,那天15分鐘就到了。
我回家的車票是22號下午,但我早上6點15就到了上海站,意味著要在車站里等7小時。
到站之后,我看到上海站門口的廣場上,全是排隊進站的人群,排了很長很長的隊。進站前,工作人員要查驗每個人的車票和健康碼,所以進站比平時慢很多。
出發(fā)前,有同學告訴我,在虹橋站進站花了2小時,所以當我最后用了半小時進站時,我居然覺得還挺快。
受訪者拍攝照片
因為實在是太早了,我只好坐在候車廳的椅子上睡覺。睡了醒,醒了睡。早上出門只吃了一袋奧利奧,雖然餓,但一門心思只想著回家,到后面也感覺不到了。
我注意到車站內外的一些角落,有帳篷,還有一些被子毯子,可能有人已經在車站住一段時間了。
下午兩點多,我站在了檢票的隊伍中。隊伍比春運時還要長,旁邊的大哥喊:“過年咯過年咯!”
等我坐上座位,總算到了最后一步了,心情終于安定下來。隨著高鐵緩緩開動,我看著窗外,回想起過去兩個月關在學校的畫面。
小黃鴨回家的高鐵
我們這班高鐵終點站是江蘇鹽城,車上大部分人都是江蘇人,所以車上聽到大家的口音都差不多,感覺格外親切。心情異常平靜,我很快就睡著了。
現在我已經在酒店隔離3天了,感覺和兩個多月的封校比起來,7天隔離一眨眼就過去了,簡直是一瞬間。
03講述人:沉瓜,大二
包車回家,遭遇司機“坐地起價”
我的老家離上海很近,但沒有直達的火車。為了方便,平常都是家里人開車送我往返學校。
5月下旬學校告訴我們可以返鄉(xiāng)時,其實我并不急,我知道這時和別人一起包車回家很貴。我想等到學校解封,再慢慢悠悠地回家。
直到一周前,和我在同一所大學的老鄉(xiāng)找到我,問我要不要一塊回家,我還是心動了。于是我們開始在老鄉(xiāng)微信群中聯系司機,最后是我和一位司機談好:4個人包車,一共5000塊,平均每人1250(平常包車價格是1000,現在是5倍價格)。司機從學校把我們接上,送到老家的高速路口。
就當一切都談好時,有個同學說她的輔導員不放行,一定要司機提供上海市區(qū)的車輛通行證。我把這個情況轉告司機,結果對方說可以安排另一個有市區(qū)通行證的人接我們,但是要再加2000塊。
我聽到這里就怒了,告訴他:“如果這樣,我們就不回了!辈贿^后來同學的輔導員不再要求這個,司機也妥協(xié)了。最終我們還是在原計劃的時間,順利上車回到了老家。
我特別愛喝奶茶。在老家隔離酒店的第一天,兩個半月沒喝奶茶的我,報復性地點了三杯奶茶。
04講述人:Mandy,研二
就業(yè)壓力下,回還是不回?
對于封校期間的學生來說,研二的我們,可能是一個尷尬的群體。
關于眼前的返鄉(xiāng),低年級的本科生,沒有太多回家的顧慮;畢業(yè)季的同學,大多找好了工作,只待學校解封后,直接去工作。只有我們,工作尚未著落,9月的秋招即將到來,如果想要在秋招找到心儀的工作,接下來幾個月很重要。如果這時候返鄉(xiāng),可能會影響到秋招。
3月剛封校時,總體上同學們都比較樂觀,我們偶爾會集體在宿舍的陽臺上開心地唱歌,打發(fā)無聊的時光。
但是時間進入到4月,隨著疫情變得嚴峻,吃飯變成有人統(tǒng)一送來,我們只能待在寢室里,活動空間非常有限。
因為一直待在學校,我接受到的外界信息很有限。感覺自己被困住了,想要通過各種方式去擺脫困境,這種想法直接體現為——我會投很多實習的簡歷。
我知道這種方式不是特別理性,正常情況下我不會這么做,但我把它視為特殊時期幫助自己的一種特殊方式。在這個過程中,哪怕被拒絕了,我還是很真誠地發(fā)一段話給對方,只是希望他人能夠幫助我。
封校期間,學生們按時去食堂買飯
4月,我的腰也遇到了問題,不能久坐。碩士論文的開題報告是我躺著寫完的,因為坐不到三小時必須躺著緩解一下疼痛。這些細小的問題,讓人更加辛苦。
后來到了5月,我總算找到了實習單位。我的日常變得充實,但我很清楚,我不是很喜歡這份工作,它也不適合我。焦慮有所緩解,但轉換了一種形式:因為隨著時間推移,9月秋招越來越近了。
最近自己和身邊的同學普遍趨于平靜,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。偶爾翻照片看到過去的生活畫面,感覺有點陌生。
每天去食堂買飯的路上,有短暫的機會透過欄桿看到學校外面。校外那條馬路上,每個經過的人,我都會仔細觀察他們,每個人我都要看。
這兩天,隨著身邊回家的同學越來越多,我終于開始動搖了。一方面,眼前的實習可以一直線上;另一方面,看到那些最早回家的同學,甚至已經結束隔離,開始享受假期,還是很讓人羨慕。
這段時間也并非一無所獲。人們常說,總要從挫折中學到些什么。這次并不是我們主動選擇挫折,但既然經歷了,如今我還是會欣然將它當成一次歷練,也會覺得自己了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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